
一歲半的黃金獵犬正值好動時期,一不留神就會溜出視線之外。宜中得不時高聲呼著,『晤噓』才又從遠處的草叢中鑽了出來,望著主人吠了兩聲,又搖著尾巴遁入了叢間。
宜中並沒有急著要喚回走遠的狗,只是朝狗去的方向信步地走著,他知道都市裡養狗對狗而言是殘忍的,所以只要一有空,就會帶著『晤噓』來高美館的空地任其奔馳。
鬧區的霓虹還未佔領這個地方,所以顯得有些許的冷暗,但是打著總統未來居所的號,卻也吸引了不少飯後圖些閒逸的附近居民來此散步。
身長182公分的宜中,搭配著他一貫悠哉的步履,儘管僅著著簡單的運動套裝,從遠處望去,一人一狗的自然悠閒畫面,倒似一幅優美畫作的剪影,活像館中珍藏的陳澄波畫作真實地在館外公園中浮現。
「晤噓~」不見『晤噓』的蹤影,再度高喊了幾聲。許久沒有回應,朝著矮樹叢方向走去。
「好可愛的狗喔~」三個高中生模樣的女生,圍著『晤噓』興奮地逗弄著。
「晤噓!」宜中站在矮叢的另一端喊著。『晤噓』轉過頭望著主人張大嘴喘了幾聲,偏回了頭再度沉溺於高中女學生的溫柔鄉裡。
『好樣的,才一歲多就這麼色!』宜中心中咕噥著,越過樹叢走了過去。
「這是你的狗嗎?好可愛喔!」女學生抬頭對著宜中問著,手還不停地撫著『晤噓』的頭。
「晤噓!該回家了,別打擾到別人。」宜中企圖喚回狗兒的主導權。
「他才不會打擾到我們耶~」
「這隻狗叫做『鬍鬚』喔?好奇怪的名字。」
「狗幾歲了啊?好漂亮喔!」女學生們儘管七嘴八舌地問著,撫摸『晤噓』的動作卻沒停過。
宜中正拿眼前的景象沒輒時,突然女生們一陣尖叫,矮叢的另一端竄出的一隻狼犬撲上了『晤噓』,女學生嚇到一哄而散,宜中箭步迎上,企圖拉開兩隻糾纏中的狗。
「波比!住手!」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,衝了過來,大聲喝斥著,並強力拉開了抓狂中的狼犬。
「你沒事吧?」男子著急地詢問著宜中。
「沒事。」彎下身來安撫情緒仍激動的『晤噓』。
「我家的波比平常不會這樣的,最近不知道為什麼老是不受控制。」男子將狗鍊繫上,並縮短了繩頭,防止衝突再度發生。
「這是你的第一隻狗?」聽了男子的話,宜中抬頭問著,並打量著眼前的男子:身著鐵灰色垮褲,刻意練過曬過的膚色,加上貼身的黑色背心,在這昏暗的公園裡更顯得像根大木炭似的。
「咦~我身上有菜味?你怎麼知道我是第一次養狗?」
「這不難猜,因為你連你家的愛犬開始發情了都不知道。」起了身,拍了拍褲管上的塵土。
「啊~是喔!難怪最近波比老是不受控制,原來是發春了。」噸了一會兒:「不對阿~就算我家的波比發情了,他應該去找母狗阿,怎麼會衝向你家的小黃呢?」
「公狗發春的時候特別躁動,也特別會有地盤觀念,所以剛剛你家的愛犬是在對我家的『晤噓』宣示牠的主權。」
「原來如此,我以為我家的狗也搞斷背山。」
「這幾天你最好多多看緊牠吧,過一兩個星期後,你找個時間去醫院幫他結紮吧。」
「結紮?」男子不自覺的兩腿稍稍縮了一下。
「除非日後你是想靠繁殖犬隻來賺錢,不然結紮對你還有狗兒是比較好的。」
「但是結紮好像是很殘忍的事耶。」
「不結紮對都市的狗才叫做殘忍。」
「.....」
「不結紮,哪天狗兒發情了,都市叢林中你去哪找個伴讓他發洩阿?」看到男子滿臉的疑惑,宜中解釋著。
「但是.....」男子仍無法體會話語中的意思。
「這樣想好了,當你有慾望的時候,你可以去健身房、G-pub、甚至上個同志聊天室約個一夜情。但是你的狗發情了,你要去哪幫他找個一夜情對象呢?現在的人都把狗兒當作兒子女兒般呵護著,有誰願意讓你家的狗上呢?還是你想讓你家的愛犬跟野狗玩玩?」
「我懂了,我才捨不得讓我家的波比跟野狗亂來耶。」
「而且閹過的公狗也比較溫馴。」看了天色:「夜開始深了,我該回去了。」
「喔~」男子禮貌性的伸出右手:「感謝你今天告訴我這些『養狗經』。」
「不用客氣。」宜中伸手回禮著。
「啊!你手受傷了!」男子看到宜中伸出的右手有些許的血跡。
「無妨。」宜中甩了甩右手:「可能是方才拉扯中擦破了皮吧。」
「真的很抱歉我家的波比給你帶來麻煩。要不要回我送你去醫院。」男子滿是歉意。
「小擦傷而已,回去我擦個藥就可以了。」說完,宜中跟「晤噓」緩緩走遠。望著逐漸遠去的人、狗背影,男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,跑了過去。
「喂~你怎麼知道我是同志?」男子追上了宜中問著。
「有嗎?我有說你是圈內人嗎?」
「剛剛你提到了我也許會去G-pub,上同志聊天室之類的。」
「呵~就當我的雷達比較敏感吧。」給了男子一個禮貌性的微笑:「我該回去了」
十月的秋涼還未拜訪南台灣的天空,季節末的蟲鳴偶而從角落響起,身型高挺的宜中與?實狀滿的黃金獵犬在公園的盡頭逐漸成為縮影。
男子望了好一陣子,突然朝著縮影的方向喊去:「喂~我叫守宏,你叫什麼名字?下次?以一起出來溜狗聊聊嗎?」
也許已經走遠了,縮影沒有回應,逐漸成為一個消失的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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